当前位置: 首页 >  文化园地 > 

生命的哲学与幻境的世界

——评欧阳白长诗《幻境或至暗之地》

来源:中国市场监管报

发布时间:2024-04-01

  欧阳白是内敛、低调和务实的,这种性格既与他的市场监管工作性质有关,更与他的人生态度有关。他写诗与对待工作一样,有一种神圣的使命感,始终保持着难能可贵的警醒意识,能在“诗与远方”和“诗意的栖居”中找到平衡。
  《幻境或至暗之地》是欧阳白最新发表的一部长诗。在这部作品中,欧阳白像但丁《神曲》里的贝雅特里采——一位“精神上的引路人”一样,带领读者进入到人、自然和社会组织的内部。在亦真亦幻的文学场域,诗人进行了一番从形而上到形而下、又从形而下返回形而上的哲学审视,一种对生命价值和人生意义的终极追问,引领读者进入遥远而又迫近的天地探索和未知世界的思考之中,读来荡气回肠,余音绕梁。
  在这部长诗中,欧阳白首先以夜色被灯火点燃的场景为背景,将欢腾的氛围与内心的不安相对照。人们在极乐世界中狂欢,沉迷其中,但诗人看到了深藏在闹市里的喧嚣、无聊与颓废,以及世俗间的杂芜、无序与不堪。诗人用生动的意象描述了他的内心挣扎,“一万只蚂蚁嚼着/我冒火的舌头与口腔”,表达了他不愿意同流合污,哪怕被无知的“蚂蚁嚼着”。为了让心灵获得宁静,他努力摒弃世俗的功名荣耀,甚至愿意为此承受原本不属于自己的痛苦。
  诗人是警醒的,这种警醒源于他对人世悲欢和当下社会的深刻认知。他清楚地意识到,人世的悲欢并没有随时间流走,而是隐藏在光明背后的至暗之地。“一万只蚂蚁争先恐后/想咬破这金灿灿的黄历/却被黄历上的预言吞没/可怕的是/这预言还将无休止地/存在,无休止地灵验”,这里把普通的生命上升到哲学的生命,并对命运和预言的内蕴进行探讨。这种哲思引发了读者对于自由意志和命运之间的关系的思考,以及人类对于未来的掌控能力的思考。
  欧阳白的诗歌充满了深度和力度,读者在阅读时常常会被引导进入思考的境地。他的诗歌不仅仅是文字排列的组合,更是一种智慧的张扬、理性的传递和思想的启迪。不仅如此,欧阳白还通过描述自己幼时居住在乡间的经历,以及与自然界的互动,表达了一种对于生命的脆弱与坚韧的思考。“在遍路的芦苇里/我是最孱弱的那根/长成枝可食/长成茎可药”,作者以芦苇为意象,借助隐喻和象征,将抽象的哲学思想转化为具体的形象,使读者能够感受到生命的脆弱与生命力的奇妙。在此基础上,欧阳白对生命的哲学观念进一步强化。通过将自己比作蚯蚓,无论遭受怎样的困境和挫折,仍然保持着苟活的意志,这是诗人对于生命的珍视和对每个细微部分的重视。蚯蚓的每一节身体都具有生存的意志,它们都在为了生命的延续而努力,这正是普罗大众真实生命的写照。
  通常来说,哲学本身是枯燥乏味的,但是在欧阳白的诗歌中,我们容易将自己代入,引发共鸣共情,从中细细品味到他对于生命的哲学与哲学的生命的思考:生命不是行尸走肉,生命也不只是吃喝玩乐,生命是有哲学的,生命有着更高的追求和更深的意义。
  从《幻境或至暗之地》的书写来看,欧阳白的语言的张力完全依托于个人的想象力。他通过打破旧的审美,超越日常的规定,塑造了魔幻的意境。《幻境或至暗之地》第十七节,作者通过创造魔幻的庐山意境和对人生的观察,传达了他对于迷茫、真实与虚幻、自我遗忘与觉醒、痛苦与成长等主题的思考。诗人借助抽象的语言和意象,引发读者对于人生意义和存在的深入思考:“我是无意识的虫鱼/游或漂于水上”,表达了主体的无意识状态,暗示了人类在生活中常常处于迷茫和无意识的状态中。接着,诗人通过描述“天生的狐疑”和“山中确有狐身/却活在纸页中/引诱着千百年来/求功名的书生”,来揭示对真实和虚幻之间的怀疑和探索。这种描写批判了当今社会一些人追求功名而迷失自我,暗示他们被纸上的幻象所引诱,忽略了真实世界和自我需求的存在。诗人提醒人们,不要盯着“狐身”和浮名,不要深陷世俗的泥沼而不能自拔。“你等着/自己缓慢地醒来/这之前/你将不可避免地痛苦/让痛苦/具象成泪水/成鲜血”,文本表达了一种等待觉醒的状态和痛苦的必然性。
  面对这种境况,欧阳白从幕后现身前台,发出振聋发聩的呼喊:你无意识地演着自己/面对镜中的庐山/和窗外的蝴蝶/你一静一动/一呼一吸/你随着这种节奏/不断地美丽/又不断地衰老/直至丑陋/你看到镜中的庐山/已经长到自己的额头/蝴蝶印到身上。诗人揭示了人们在生活中的不断变化和衰老过程,以及对自身形象的认知和接受。欧阳白的这种描写,表达了他对生命意义的深度思考。长诗中还涉及其他一些领域,如善与恶、价值、目的、道德、实体论等。欧阳白虚构出来的从形而下到形而上的魔幻世界,并非仅仅是诗人空洞的臆想,而是他通过对世界和人生的全面观察,经过高度抽象和浓缩后对于生命价值的真实思考与具体呈现。
  欧阳白在谈“诗的隔与不隔”中曾言:“诗应该是一种有意义的美,而不是盲目听由语言的乱跑。”作为一部经得起时间检验的厚重之作,《幻境或至暗之地》就是他这种创作理念的全面实践,不仅表达了诗人对于生命主体、生命意义与价值的深度思考,同时在他精心营造的诗歌幻境中,充满强烈的反讽性、隐喻性和警示性,是他倡导的“好诗主义”的新收获。

□聂茂 许慧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