记者采访有学问

　　新闻记者的日常工作是釆访，无论是一对一釆访，还是参加新闻发布会的釆访，提问是有技巧的，提问得好，被釆访人甚至主持人都会很敬重你。提问得不好，被釆访人回答也会心不在焉。记者提的问题，如果都是被提问人“早已准备好的问题”，在场的其他记者也会看不起你。所以，看似简单的提问，其实不简单。
　　有一次，著名物理学家、诺贝尔奖获得者李政道先生回国参加CUSPEA（中美联合培养物理类研究生计划）项目研讨会，我应邀前去采访，并在会后向李政道先生提问。我提的问题李政道先生回答后被多家媒体采用。
　　CUSPEA项目是1979年李政道先生创立的。李政道先生专门创造设计了一种独特、暂时、公正、有效的留学渠道CUSPEA项目——组织美国著名大学在常规的研究生招生计划之外，在中国联合招考研究生，由美国大学岀全额奖学金，学生学成后回国。之后十多年间，CUSPEA项目每年招生，每一批大约有100人被录取，李政道先生和夫人秦惠箬付出了很多心血。三十多年过去了，当年优秀的CUSPEA学子很多成了物理学界的领军人物，像北京大学物理学院院长谢心澄、上海交通大学物理系主任季向东、中国科学院外籍院士王中林、美国科学院院士戴洪杰和沈志勋等。这次研讨会，就是对这个项目进行研讨，时任国务院副总理李岚清也参加了会议。会后，李政道先生接受记者简短釆访。
　　先交代一个背景。由于众所周知（也许众人不知）的原因，李政道与杨振宁在获得诺贝尔奖不久后就各奔前程了。举办CUSPEA项目研讨会时，杨振宁已回国入住清华大学，并在清华大学工作。就在这次研讨会之前，有一家媒体报道，李政道先生也将回国到清华大学工作并入住，这条新闻当时被许多媒体转载。据我从北京大学党委宣传部了解到的信息，李政道先生与北大、清华两校的关系都不错，而与北大更密切些，这个CUSPEA项目研讨会就是在北大召开的，如果李政道先生回国定居的话，也应该首选北大。据说，李政道先生对某媒体报道他入住清华大学的新闻十分不高兴。
　　当天的CUSPEA项目研讨会，北大、清华的校长都参加了，在开记者会时，两校的校长就和记者一起坐在台下。如果提这个问题，这是让李政道先生澄清有没有入住清华的好机会！
　　我举手，组织记者会的北大党委宣传部部长赵为民立即点我提问。我站起来向李政道先生提问：“李教授您好，几天前我从北京一家报纸上看到，您将回国入住清华，是真的吗？”
　　李政道先生回答：“你这个问题问得好，我正想澄清这个问题。清华大学、北京大学的校长今天也在这里，我今天郑重声明，这是一条假新闻，与事实不符。倒是今天上午，北大的几位领导带我一起到燕南园看了一座房子，房子还不错。”李政道先生一口气讲了好几分钟。记者会后，李政道先生还让我站到他身边与他合影。可惜，一直没见到那张照片。
　　据了解，李政道先生后来入住了北京大学校内的燕南园55号，但李先生长年在国外，很少回来住。
　　李政道先生入住的燕南园学术积淀深厚，历史上入住的著名人物有司徒雷登、翦伯赞、江泽涵、周培源、马寅初、冯友兰、陈岱孙、朱光潜、冰心、王力、雷洁琼等，几乎都是泰斗级的人物。

□本报记者 王国明